黑潮

如露亦如电

第二章 映我青蛾眉

◇我迟到祝梓木老师生日快乐@尚可听涛🦉!祝哥前程似锦、天天开心。感谢哥创造这个故事的绝妙设定,我冒昧为哥呈上生贺更新,乐一乐就好(;`O´)o

    

  

│第二章  映我青蛾眉

   

君雯抓着那纸,瞪眼瞧祝罗轻。外头月光茫茫,落了一地,寒霜似也。君雯莫名觉出冷来,慥然道:“你……”


祝罗轻笑道:“我是如何?我又如何?君姑娘,我只笑你从来不肯坦陈,先前这般,今也这般。三年来竟是半分不改。”君雯坐在那石头上,给她一字字、一句句,刺得心头发毛,想辩些什么,竟一时喉咙发涩,讲不出口。祝罗轻见她不语,三年来独自一人积沉的百般情绪,一道涌将上来:“你那些漂亮话,可曾有一刻是真心?”


君雯赌气道:“你心里清楚得很。”她原是局促地捻着袖边,忽地昂首,同祝罗轻四目相对:“你呢?你作什么还要找过来,知道我是秦海弟子,怎可能再和你回祝家。”


祝罗轻听罢,摇了摇头,依着树影盘腿坐下。又幽幽地道:“想那年你我初识,你总说我薄情。现在瞧着,不过我班门弄斧。”


君雯观她神态,但见祝罗轻柳眉轻蹙,竟是一副怅然。这般时候,她哪容得祝罗轻先扮好人、诉苦衷。赶忙霍地起身,直是把脚畔落叶都震将起来。祝罗轻敛神抬头,但见君雯瞪大一双杏眼,居高临下,朝祝罗轻啐道:“你这妖女!哪还是我先前识得的祝姑娘、祝大小姐?”


她话尖利,人却可爱:一张圆脸白里泛红,浑如那年在杏花坞时二人一同烧的瓷娃娃。祝罗轻原先心里五分的气,早已消作一分,夜风一吹,散个精光。直笑道:“君姑娘好生骄横,也不是我所识得的雯雯了。”


君雯哪料到她会这般说,登时一赧,一跺脚便要往回走,手里却仍捏着那张画。祝罗轻看在眼里,出口却也只是笑:“等君姑娘消了气,我不妨尽弃前嫌,你自然晓得哪里能寻到我。”


君雯大声道:“你等到个下辈子、等个地老天荒罢!”话音方落,便运起轻功,白鹭似的掠下山去。其时正值初秋,月上中天,树影婆娑。祝罗轻回过神来,一枚叶落在她膝上,竟给自己不经意间震作碎灰。

   

   

却说祝罗轻来这秦海秋宴上一搅局,翌日便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般。秦海门虽有意遮掩,然而人言又岂是一家能防?不多时,江湖中人相逢,总把这桩奇事当作谈资,摆上嘴来。路净终归是年纪小,旁人都道,他能在祝罗轻手下走过几招,已然是天资聪颖。假以时日,定是江湖中一流人物。他自己却总懊恼,以为拂了秦海门的面子,几日闷闷不乐。君雯劝过几句,也不见好转。


这日同门的师姊得了风寒,君雯要下山去,寻那回春堂的魏缃简魏药师抓两副药,顺便同她饮上两杯,叙上一叙。见路净犹是坐在亭前,朝那断桥出神。当下计上心来,便走过去笑道:“断桥破落,哪有活人好看?走,姐姐带你出去喝酒,看看嫣红阁的漂亮姑娘。”


路净听得“嫣红阁”三字,立时觉得一股热流从脖颈直冲面庞,连忙道了两遍“不可”,随即低下头去。君雯见他连耳根子都泛红,哪是低头能藏住的,不免心觉好笑,又觉得自己师弟果真一个半大小子,开不得玩笑。于是拿手指去点他脸颊,道:“不过是看戏听曲,饮几盅酒,你羞什么?”


路净道:“烟花柳巷,我不敢去。好歹藉了师门名头,不能再给师门丢人。”


君雯道:“依师弟看,我出去给师姊托人抓药,再到嫣红阁请上几杯还个人情,便是要丢师门颜面了?”


路净连忙道:“自然不是,师姐这样肯定……”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开脱的理由,只得敷衍道,“……肯定另有考量。”


君雯拍手道:“是了是了,你既然晓得,为何不肯跟我同去?”当下便拉了路净的手,路净推拒不得,只能同她一道下了山。


山下花花世界,自然比山上门内清修有趣得多。城里小巷众多,曲折复杂,集子连着集子,酒楼客栈大多相似,人群熙熙攘攘。路净看来,连牌匾都是大同小异,实是走得分辨不得,头昏脑胀。心中暗忖道:若是师姊将我丢在此处,我定寻不到回山的路。


君雯宛若听见他心中所想,牵着他手又绕进一处巷子里,转头道:“这地儿缃简带我来了许多次,我才记住如何走。你且跟紧师姊了。别走丢了,给人家姑娘看中,一蒙头捉回去拜堂当郎君,那门里女弟子们哭都来不及。”


路净低声道:“师姊莫再说笑了,我跟紧就是。”君雯听罢哈哈一笑,只道这好师弟真是白豆腐一块,好生听话。手里又轻轻拧他一把,右手指指匾额,道:“就是这里。”


路净抬头,只见木匾上描金的“回春堂”三字,题字很是潇洒气派,似是大家之笔,便道:“好字。”


君雯道:“你小子识货,这可是前朝太傅江寄北的亲笔。只是他现在给皇帝遣去了渤海国,听说又出了家,叫甚么禅师的……”她挠了挠头,干布挤水般无用功地想了半晌,之后又叹:“唉,不记得了,管他甚么禅师,反正带发出了家便是。”


路净道:“好端端高官厚禄不要,出家做什么。”


君雯好笑:“你呀,好端端一个少年郎,怎的不去考功名,反来这江湖里讨生活。”


路净道:“我父母早逝,师父待我如己出。我……况我也实在不是考功名的料。”


君雯有意逗他:“若是现在给你个进士当当,是不是便翻脸不要你师姊我了?”


路净忙道:“不是!”话一出口,又觉自己反应实在激烈,不由红了脸,嗫嚅道:“师姊知道,哪来这么多‘若是’。”


君雯好笑,摆手道:“不提也罢!快随我进去。”说罢掀了布帘,踏将进去。路净跟在她后面,甫一进门,只见台边坐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女,一身素衣,手里哗哗拨着算盘,倒是亭亭不掩风华。君雯见她便唤道:“缃简!”


那少女便是魏缃简,听了声音抬头,见君雯来了,笑道:“我还道你随你师父往江南去了,想不到今年还留在这里。”


君雯奇道:“师父何事要带我同去?”


魏缃简索性停了手,道:“你不晓得?江南武林两家,一木一祝,祝家还是后来添上的。再过几日,便是这木府主人生辰。木府主人同你这么大时,已神功大成,打遍天下高手,世间可堪与敌者不过三人。后来这三人呀,不是退隐,就是驾鹤西归。江湖中人虽不明说,总也奉他当魁首。这木府主人现下闭关许久,世外高人一般,早就不问江湖事,但各门各派生辰时去道一声贺,也是应当。”


君雯原是仔细听着,一听到“祝家”,便再听不下去,浮上眼来的全是祝罗轻的一颦一笑。魏缃简看她神色不愉,又道:“我以为你大师姊去了漠北,这趟你师尊总要带你前去。哪知道没有,唉,留着也是好事。那江南近日牛鬼蛇神,齐聚一堂,还是别去趟浑水的好,门主虽未明说,也是怜惜你。”


君雯撇嘴,道:“在师尊眼里,我哪有花承影一个指头的好。他不待见我才是意料之中。”


魏缃简自知触了君雯逆鳞,有些懊悔,又赔笑道:“花承影不过入门比你早,才华处世,哪能及你?瞧她拿了百花刀谱,这好几年也没练出什么名头。若是传了你,现在早就名满天下了。”


君雯道:“百花刀法一代只传一人,我就是再好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苦笑起来,路净在旁看着,只觉她笑不如哭。听她又道:“……我再好也比不过她。但十年之后,鹿死谁手,又有谁知?”


旁边“笃”的一声。是魏缃简屈起手指,正朝桌上一敲,笑道:“好,十年之后,我愿作君女侠股肱之臣,效犬马之劳。”


君雯笑道:“魏药师抬爱我。”


路净一惊,今日听闻君雯坦露,才知师姊藏了这般野心。一时间抱着剑,浑身发毛,只觉露在外头的小半截手臂都瑟瑟发凉,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幸而魏缃简察言辨色,朝他微微颔首一笑,转了话锋,道:“今日又是要寻些什么药?”


君雯便将同门师叔的弟子得病,风寒传染数人的事情一一道来。魏缃简提笔舔墨,写了张药方压在砚下,回过身去抓药。路净轻声问:“师姊所说,可是实情?”


君雯道:“你那时年纪小,自然不知。我派百花刀法传女不传男,花师姊入门早我半年,虽是资质平平,然而生一张惯会溜须拍马的好嘴,自然捷足先登了。”


路净道:“那祝姑娘说的念念不忘百花刀法的友人,难道就是师姊?”


君雯道:“是。但那祝罗轻说话阴阳怪气,妖女腔调,我着实看她不起,故而懒得理她。”


路净道:“她挑衅我秦海门,本就不必留她面子。”


此时魏缃简提了药来,道:“还是烫水煎服,一日两帖,三天应当能症状稍减,十日左右可以康复。”


君雯拿了药,道了谢,又道:“夜里可赏脸,去嫣红阁听听曲儿,喝上一杯?”


魏缃简道:“君女侠请,我哪有推拒的道理?自然要去。”

   

  

  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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